他不免又去望著窗外。
雪依然在下。
這是立春后的第一場雪。
蕭笑天第一次這樣認(rèn)真地去觀賞雪，第一次覺得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就是雪，因?yàn)檠┠苁拐麄€(gè)世界變得潔白起來……
過去些許時(shí)間，蕭笑天還是彎腰撿起箱子，將一捆捆撒落一地的人民幣，一一撿回箱子里。
他知道，他也曾這樣想過，他完全可以帶著這些錢去國外，去女兒身邊；女兒定居巴黎，正讀博士，她需要錢。
他又一次望著箱子，沒有人知道他內(nèi)心現(xiàn)在有多么痛苦，因?yàn)榇藭r(shí)此刻，在他眼前不斷出現(xiàn)昨天中午人們端著酒杯，樣子十分真誠地給他的那一番評語：
“蕭市長，您提前退位是大地市的一個(gè)損失，您是難得的一個(gè)好市長，我敬您一杯?！?/P>
“蕭市長，您對大地市的貢獻(xiàn)太大了，解決了吃水難的老問題，修起了一座大水庫，市內(nèi)架起了立交橋，城外通了高速路，大地市人民是不會(huì)忘記您的，我也敬您一杯?！?/P>
“蕭市長，您在大地市，清正廉潔，有口皆碑，我也要敬您一杯?！?/P>
……
“清正廉潔？有口皆碑？……”蕭笑天一陣痛，他抓起一捆錢，狠命地攥在手里，如同攥了一個(gè)要索取他性命的東西。
“一百八十萬！”蕭笑天又一次自語道，“這是一百八十萬??！哪兒來的？不義之財(cái)，不義之財(cái)呀！蕭笑天啊蕭笑天，你究竟長了幾個(gè)腦袋？??？”
他下意識地伸手抓起頭皮，覺得發(fā)木又發(fā)緊，禁不住打了個(gè)寒戰(zhàn)。
“這就是清正廉潔，有口皆碑嗎？我蕭笑天在人民的眼里就是如此的清正廉潔嗎？啊？天哪！難怪人們都說，沒有誰會(huì)把*寫在臉上的，我蕭笑天居然也如此的不干凈，一個(gè)地道的、深藏不露的偽君子，像我這種居然被老百姓視為好干部的人活在世上不上很可怕嗎？天哪！可笑至極，可笑至極……”
蕭笑天陡然莫名其妙地怪笑起來。
開始是哼哼地笑，爾后是仰天大笑，接下來便是狂笑……
他就這樣笑下去，直到把眼淚笑出來了，干澀的淚水順著他那帶有褶皺的臉不停地往下淌……
蕭笑天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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